辣個媽媽Dino

《以貓之名，葉依文》15-嚎啕的初音

我愛你雖淺如薄刃，
卻足以一刀劃破心臟。

　　時間是晚間的九點鐘，張儀坤還沒上線，坐在電腦桌前的女人無聊到有些發慌，終於放棄在網站之間上一頁下一頁的胡亂點擊，拎起菸盒找出打火機，她推開落地窗門走了出去。

　　寒風逼出渾身一陣雞皮疙瘩的亂竄，這個冬天真的好冷，雙手摩蹭著胳臂她想，急急地點火讓尼古丁溫暖心肺後，依文偎著陽台邊緣開始有一口沒一口的吞雲吐霧。

　　滿腦子都是情事，無可避免的開始檢視自己近來在張家的表現。

　　說實在依文很在意張家兩老對自己的看法，就連上禮拜想染個頭髮也猶豫了好幾日。萬一顏色挑錯了怎麼辦？說不定老人家們根本視染髮為離經叛道之事？左思右想依文仍臣服於自己滿頭烏絲裡那些許參雜的少年白，來到賣場卻又在展示架前踟躕了好久，最後才懷滿不安的撿著深棕色的染髮劑回家。

　　當天晚上沐浴完畢，依文錯愕地瞪著鏡中那半乾微捲的頭毛。靠夭啊！啊不是深棕色嗎？怎麼閃亮到會扎人眼睛勒？早知道就該多花點錢去讓設計師處理，她該相信專業而不是拿自己的美感作賭注啊！嗚嗚嗚～

　　三天後依文欲哭無淚的前往台中，到達的當天晚上照例與S的家人共進晚餐，席間她一面努力低頭扒飯，一面偷偷滾著小眼睛觀察眾人的反應，嗯...沒反應該算是好反應？應該吧，交往至今已來張家三次，張爸及張媽對待自己的態度都很和善，今日瞧起來也依舊是一臉親切和藹，也許真是自己想太多了？

　　但今晚張媽怎不跟大家一起用飯呢？依文將目光溜到餐廳角落裡那個緊盯著電視螢幕的女性長輩，正想開口關心，注意力卻一下又被餐桌上大夥討論隔日要去大湖採草莓的計畫給拉回。

　　「依文要去嗎？」四姐跳過夾在中間的張儀坤，直接問她。

　　雖然兩人不能獨處是有些可惜，但依文明白張家的家族關係緊密，如果想要這段感情好好的走下去，不抓緊機會多認識一下其他人是不行的，早有這份體悟，加上她已不再是過去那頭我行我素的小野貓，遂沒多少猶豫地點頭應和。

　　第二天卻仍有些不大習慣陌生人多的場合，在大湖的餐桌上她緊張的陪笑應對，心裡衝突著是該當順從緘默的慾望還是努力張揚自己？直到身旁的男人悄悄地自桌底下將手擺上自己的大腿，略顯僵硬的表情這才慢慢的自然柔和起來。

　　只要他在我身邊就好，依文對自己說，伸出手緊握男人掌心。

　　頭髮的事情似乎也只是自己的多心，當晚離開張家前她禁不住滿心忐忑地開口詢問張媽媽的意見，對方則一派溫和的稱讚自個兒手染的功夫並叮囑兒子小心交通安全。

　　幸好，幸好呢！夜風裡依文熱情地回首對著門口佇立的張媽媽舞動雙手，「再見了～」


　　兩根菸後回到房間，依文有些意興闌珊地再度拉開MSN線上列表，銳利的視線立刻抓住了那個熟悉的S開頭帳號。

　　終於回來囉！？現在幾點？都快九點半了，比平常晚了快兩個小時呢！分不清楚究竟是開心的成分比較多，還是等待過長的怒火比較旺？總之她得深吸口氣好平復心底澎湃的情緒，這才四平八穩地敲出以下文字：「你今天好晚呢，公司加班嗎？」多麼識大體的女人？是吧是吧？

　　「ˊˋ剛下班就被爸媽拉去聊天，到剛剛才結束。」他說。

　　那個下垂的表情符號是怎麼回事？螢幕前的女人跟著皺起眉頭，突來的第六感卻讓她心頭一窒，「怎麼了？我被討厭了嗎？」問的直接了當。

　　「ˊˋ...」卻回以她三枚點點點。

　　真他媽超準的直覺，依文頓時無言以對。

　　怎麼會？她在腦袋裡拚命搜尋與張家人相處時的狀況：身為廚師的張爸耐心地為自己解釋桌上每一道菜的做法，總是帶著燦爛笑容的張媽溫柔地接過她手上的桌布要她乖乖等著吃飯就好，和三姐、四姐雖沒多聊但也總是好來好去，莫非是去大湖出遊的過程當中出了狀況？是大姐還是二姐？莫非是姐夫們對自己有意見？或者是...她的腦袋亂到快當機。

　　「ˊˋ少抽點菸吧，最好是戒掉。」張儀坤又說。

　　所以問題是抽菸？依文這下愣了。怎麼被發現的？她從不在張家抽菸，出門前也慎重的處理過每一件可能沾上菸味的的物品，哪裡出了紕漏？啊！背包？她隨身攜帶的背包忘了噴熊寶貝芳香劑！該死，這下該不會真死定了吧！？

　　「剛剛到底是怎麼回事？」手足無措的女人慌到不知該從哪開始整理思緒。

　　「ˊˋ我爸是肯定妳絕對有抽菸，剛剛都在討論這個。」

　　「這是事實，沒必要否認。」被發現就被發現了，重點是，「如果我戒煙，狀況會好一點嗎？」

　　「ˊˋ應該吧。」

　　那不斷下垂的兩道眉毛讓依文的心情越來越鬱卒，一股悶悶的火氣開始在心底徐徐地灼燒，而這卻使她開始冷靜。對，要冷靜，緊張不能解決問題，先搞清楚整個局勢，要暴走最後再來暴走。

　　「你跟他們是怎麼說的？」依文帶著期待追問，多心的想著這如果將是一場戰爭，也不該是自己一個人單打獨鬥的局面。那是他爸媽，他不罩她誰罩她？

　　「ˊˋ我就說妳已經有在戒了啊。」

　　...好吧，現在才開始戒也算數的話。「然後呢？他們的反應怎樣？你還說了什麼？」

　　「ˊˋ」

　　...絕對不要考驗射手座的耐性。「你不要一直這種表情好嗎？我會不知道要怎麼辦啦！」幹！

　　而對方竟也劈哩啪拉地迅速回道：「我爸就說我們兩個不適合啊，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這就是妳想聽到的嗎！？」

　　瞪著螢幕上的這段話，依文心底又是一陣愕然。好不容易提起力氣打字時，她也理出了整件事情的關鍵句：

　　「所以，你現在是怎麼想的？」她問。

　　「ˊˋ...」他又來了。

　　而依文只覺得喉嚨好像被誰緊緊地掐住，一時間竟有些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