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個媽媽Dino

《以貓之名，葉依文》25-啊啊啊

收起翅膀，蝴蝶赤足狂奔，
草原上留下淚珠狀的烙痕。

　　從嘉義回來的隔天，依文又感冒了。

　　她的身體並不是很好，年少時開過刀，前年年初又歷經街頭橫禍，加上其慵懶的生活態度始終未改，健康指數每況愈下。反正也不知道究竟能活多久？何必想不開限制自己太多？放縱的思維、過多的菸、毫無節制的飲食，乃至氾濫的性與愛，苦荼之間可曾有過悽愴的浪漫？一切僅存於腰背上的那枚展翅飛舞。

　　那是個蝴蝶刺青，幾年前為了掩飾開刀痕跡做的，偶爾女人會詩意地拿來比喻自己的諸種自殘，例如明知創傷依舊，給個像樣的理由後一切似乎也就美麗起來？她自認沒有所謂的「傷口崇拜」症狀，卻仍會對著這樣的自己發出讚詠的喟嘆。

　　好可憐，但是也好可愛；妳是自作自受，歸咎到最後卻都是他的錯？到底是她太下賤還是他太懦弱？問題究竟出在哪裡？一個人的時候，依文反覆地想從相處的蛛絲馬跡裡找出一點道理，放大男人所說過的每一句話，檢視自己的每一次呼吸，她努力地想從中找到關鍵，卻往往只翻出一堆噁心的血肉模糊。

　　我好可怕，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城府？男人們老用單純來形容她，卻只有她明白獨處的時候，其心機的深沉已足以將自己勒斃。所以他們都不懂我，於是他們所愛的我也不是真正的我，然而真實的我又長得如何模樣？她是否就值得愛與被愛呢？…依文緘默，頓時間倍感無地自容。

　　頭好痛！扔開手上的書卷，女人在床上翻過身拉起棉被將自己掩覆，用力的皺著眉，好像這樣就能稍微減輕後腦杓的負擔，結果當然是徒勞無功，她知道自己至少該下樓去吃顆藥，卻還是乏力地舉手關上燈，妄想直接投靠周公。

　　睡吧睡吧，暫時漠視那些讓人心煩的存在，好好休息，醒過來後就都沒事了。雖然她知道困擾只會無止盡的循環，從沒一次真正的解決過，依文卻只能這樣的安慰自己，除此之外她不知道還有什麼能夠撫平自己無時無刻的焦慮。

　　…受不了了！

　　沒幾分鐘後便自床上跳起，女人的眼裡閃著不甘的淚光。她需要發洩，極度的需要，此時此刻她想找個人好好的聊聊，決定的時候身體已在電腦前坐下，直接點開MSN名單。

　　張儀坤自然不在，卻也懶得再去臆測他究竟在做啥？電話也不用想，打過去他只會對自己的黑暗感到失望，男人從不是分擔自己煩惱的工具，也許這樣說有點無情，但她確實很希望枕邊人能徹底發揮情緒吸收器的作用。

　　很遺憾的發現，阿飛不在，依文這才猛然想起他曾說今晚女友要來，那麼最佳的情緒疏通管道暫時也不復存在。老實說她很慶幸前天跟阿飛見面時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不然暫離恐怕會變成永別，男女之間大多這樣，上過床之後許多純粹都會改變，很多人都說她跟S之間的「大絕」用的太快，也許真是這樣？也許她得先跟他好好醞釀身體的曖昧，等到更加肯定些什麼之後，甚至得算好投資報酬率後才算時機成熟，這時再建構適當的場面讓激情一次爆發…欸，想這些都太遲了，無所謂地聳聳肩，她很快地將線上列表往下拉。

　　「月月月月月～」非得以吶喊開場。

　　「貓姐怎麼了嗎？」十八歲的小女生迅速地回應，她的暱稱顯示為「月亮」，此時在依文眼底那行文字正散發著朦朧的光暈，好溫柔。

　　「我跟妳說喔！昨天我跟S見面了！」這話依文敲的心虛，事前吐露了萬般猶豫，不去的理由一大堆，最後還不是去了。

　　「是喔？一切都還好嗎？」想必她也習慣了女人衝動凌駕於理智上的結果，直接切入正題。

　　於是依文娓娓道來。


　　剛開始都好好的，雖然他一直跟我介紹第一滴血第一集到第三集的劇情概況，我本來就不喜歡太過殘酷的東西，但基本上心情還算不錯。起先我以為一整天都可以做的很冷漠，在火車站外看到他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想拉住他的手，也許我還是放不下吧？倘若真放的下之前也不會想了那麼多。

　　電影後他問我想去哪裡？我卻突然開始悶了，想到之後可能不會再見面，心裡頭就開始鬱卒起來，在嘉義市區繞了一大圈，最後我直接在街頭上哭了出來，你知道嗎？他竟然兇我耶！還說很多人在看，我就知道他太在意別人的目光，導致許多壓力都承受不來。

　　但是我就是很難過啊，而且最後滿腦子都只想跟他做愛。這是不是很好笑？見面前我還斤斤計較這一切的理由，最後卻是自己耍了自己一巴掌，老實說我覺得自己很賤，卻也找不到其他紓解情緒的辦法。

　　S對這方面似乎並不是很在意？仔細想想，幾乎每次都是我主動黏上去，他經常說自己過著無慾無望的生活，但二十五歲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對聚少離多的性生活感到滿足？莫非真是我太飢渴、也太放浪？還是他根本沒有那麼愛我？

　　最後我說了一句蠢話，我跟他說想去旅館休息，但是不要做愛。

　　他很快的接受了，我懷疑只要我別再鬧脾氣，他根本什麼都好。而進了旅館之後，他也是一點動靜也沒有，他媽的我已經想直接扒光他的衣服，他卻只想摟著我睡覺。

　　不知道為啥，我開始生氣，坐到旅館沙發上，第一次在他面前抽了很多根菸，叨叨絮絮到最後，我說，「以後還是別見面了比較好。」不是這樣的嗎？反正他也沒帶什麼希望，但此時竟發生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S他哭了。

　　他將自己埋在枕頭裡，開始無聲的流淚，我從那顫抖的肩頭發現哭泣的味道，而同時間我忽然冷靜了下來，看著他的脆弱與懦弱，我突然覺得分手好像不再是那麼讓我痛苦的一件事…


　　囉哩八唆打了一大串，依文終於停下指尖喘了口氣，而雖然電腦的另一頭始終安靜，她卻肯定月亮一直有在聽，女人開始期待對方的反應，會跟著數落男人的不是？還是扯出什麼安慰性質的話語？

　　「貓姐…」女孩緩緩說出自己的見解，「別讓自以為是的瘋狂淹蓋住妳必須正視的事實。」

　　…依文愣愣地看著螢幕上閃爍的字句，忽然覺得一道刺眼的聚光燈打在自己身上。 

　　
附註：「傷口崇拜」一詞引用自mantine靈界仙女小姐「傷口崇拜」一文，以下是文章連結，在此推薦。
http://blog.pixnet.net/mantine2233/post/146950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