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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啾!方走進冷藏式冰箱,徐璽臣的鼻子就先不爭氣的抽搐抗議,來不及跟被寒意趕走的周公說再見,他連忙將外套的拉鍊扯到脖子盡頭,搓搓手掌呼呼喘著氣開始工作,正當他專注的將一排排的飲料由內往外推,一個熟悉的制服閃進眼角。啵,冰箱門響起拉扯聲音。
  
隨著架上最後一罐雀巢檸檬茶的消失,白以夜的臉也探進徐璽臣的視線裡。「對不起,再幫我拿兩罐雀巢檸檬茶好嗎?」
  呃,好。徐璽臣轉過身去從藏貨的架子上拎了兩只,看著藍色的鋁箔包順著架子滑進她細白的掌間。
  
「謝謝。」
  
冰箱關上,外頭的熱風隨著玻璃門的拍闔撲上徐璽臣的臉,他愣了愣,有些悶悶地繼續將空了的檯面補滿。
  
其實他在十分鐘前本來是要走了的,便服換好了,背包背上了,前腳才剛踏出辦公室門口,店外頭便傳來一陣叮叮噹噹──是隔壁大學的下課鐘,而幾乎是同時,一陣人潮前撲後擁地滾進店裡來,徐璽臣呆呆地看著那個被人群堵住的出入口,無奈地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鐘,不是才十點整?鐘聲都還沒響完哩!該怪老師太早下課還是這些學生們老愛早退?
  
想當然爾店裡馬上忙碌了起來,不過他不管,實在是太累了,他要回家睡覺。
  
趁著客人還在店裡搜尋打劫,抓住還沒有人要結帳的空檔,白以夜趕緊衝出櫃檯將電鍋裡煮熟的黑輪米血撈進關東煮架。
  徐璽臣走過她身邊。
  
「阿臣。」女人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嗯?」由於心裡已打定了要開溜的主意,於是嘴角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
  
電鍋的熱氣氤氳了鏡片,摘下眼鏡她順手從桌檯底下抽出一張紙巾擦拭,一雙丹鳳眼柔舊直勾勾地望著他,友善的笑容自俐落的唇線上劃開,她好是溫柔地送別:「要回家囉?路上小心,掰掰喔。」
  
徐璽臣登時愣住了,這下他真的不好意思走了。高明,這真是真是太高明了!這傢伙不是公主就是魔女!




  十分鐘後他乖乖進了冰箱補那幾乎被學生們掠奪殆盡的飲料櫃。
  
鈴───!
  
刺耳的召喚鈴聲讓徐璽臣的眉頭微微擰起,鈴的按鈕在結帳櫃台下方,每當這聲音響起就代表著外頭實在忙不過來,或者發生了什麼突發狀況需要支援。
  
怎麼了?徐璽臣走出冰箱再推開辦公室的門,首先發現整間門市裡的客人都呆呆的同視一個定點,狐疑的穿越人群走去,只見站在櫃檯邊緣的白以夜正一臉尷尬的向他投予求救的眼神,而他終於將那隱隱的啜泣聲與站在櫃檯內的另一個身影做結合……「裘裘!?」這傢伙不是翹班了?
  
滿臉涕淚縱橫的女孩看見徐璽臣就像看到救兵,急急地跑出櫃檯,接著連著滿身酒味與菸味撲進他懷裡,哇地一聲便放聲大哭。




  
「您的發票,謝謝光臨。」
  
臉上掛著親切的微笑,白以夜目送著最後一名客人走出店門口,叮咚聲像是一聲暗示,她的身體隨即一軟癱在地上,將雙腿蜷在胸前,頭頂在膝蓋上無力的喘氣。
  
看看手錶,十點四十分,待到下午三點晚班才會來,交班後回到家大概四點,準備一會趕赴六點半的飯局,這一攪和不知道要搞到凌晨幾點才能收工?喔,好累,光想就只剩半條命。
  
懷裡傳來一陣熱鬧的鈴聲,她掏出手機卻只是看著螢幕上顯示的號碼任它使勁的響,鈴聲方停她便迅速按鍵操作,通話設定,無鈴聲與震動,設定完畢。此時螢幕再度閃爍起來電螢光,她乾脆將它塞進櫃檯與牆壁之間的夾縫。
  
起身走出櫃檯,白以夜在店裡巡視著,偶爾伸手攏齊亂掉的檯面,然後繼續一派悠然地踱步,直到那半掩的辦公室門縫裡傳來一陣細聲交談,她這才想起阿臣跟剛剛那個來鬧場的女孩已經進去了快半個小時。
  
說她是來鬧場的一點也不為過。
  
半小時前白以夜正在櫃台裡忙的不可開交,這位暱名裘裘的女孩忽然莽撞的衝進店裡不說,那扭曲成團的表情馬上嚇哭了一名幼稚園大小的孩子,身旁的母親趕緊放下手中的雜誌帶著小朋友逃之夭夭。女孩望著白以夜,又悽又愴的眼神駭的她連連往後退步。
  「妳在這做什麼?今天值班的人是我。」滿口壓抑的哭音。
  
白以夜迅速壓下手邊的呼叫器,只見女孩無視旁人的走進櫃台,一偏身就把白以夜徹底擠到角落,站定位後她便開始一抽一噎地啜泣。
  
嚇呆了,白以夜心中暗想:她是在演鬼片還是驚悚片?不會是中邪了吧?媽呀,她最討厭靈異事件了!
  
不到一分鐘後徐璽臣出現了,然後在眾人呆若木雞的目光下將哭鬧不停的女孩帶進辦公室。  




  
將畫面帶回現在,牆上的時鐘已悄然接近十一點。
  
「報警了沒?」辦公室內男子倚牆而立,徐璽臣一臉凝重的抱著手臂,看著坐在礦泉水箱上的裘莞君哭腫了一雙眼。
  
女孩邊掉淚邊搖頭,「我不敢報警,不敢回家,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跑來這兒就有用嗎?徐璽臣頓感無言。 
  
要是他方才狠心一點留下小夜,誰來聽聽她悲慘的糟遇?誰來給她建議?而且這件事情真的給它難辦,輪姦耶!這小孩怎麼這麼倒楣?
  
「我先陪妳去報警。」雖然警方辦事總是不力,卻仍是個必要的手續。
  
「不要!」裘莞君激動的幾乎歇斯底里,「這種事情我怎麼說給別人聽!?我爸媽知道一定會很生氣,要是傳回學校的話,我…我…」低頭又是一陣失控的大哭。
  
「好好好,別哭了,不報警就不報警,OK?」徐璽臣無奈地做個深呼吸,「不然我先送妳回家休息?等妳好一點我們再來想辦法?」
  
「我不要回家!」抬起眼,裘莞君可憐兮兮地,「我去你家好不好?」
  
啊?我家有隻河東獅說,困擾自徐璽臣登時歪掉的嘴角洩出,更何況她現在這種狀況還是哪裡都不要去的好,於是再聲重複:「我送妳回家。」
  
「為什麼?你家不行嗎?」起身走近他,裘莞君委屈地問。
  
「我不想讓我老婆不開心。」徐璽臣坦承
  
「你跟你女朋友住一起?」裘莞君有些訝異,在這家便利商店做了也將近一年,未曾聽說過徐璽臣有個女朋友。
  
早習慣了這類的誤會,畢竟他才二十三歲,不過退伍半年,徐璽臣無所謂的撇撇唇角,「我是說真的老婆,我十九歲就結婚,小孩都四歲了。」
  
「跟你老婆商量一下?」這傢伙仍不死心。
  
「不可能。」斬釘截鐵地,徐璽臣有些不客氣地打斷她的妄想,「有好好的家不回,妳幹麼非得去別人家當難民?」何況他家也不是收容所啊。
  
「不幫就不幫,說這麼多廢話幹麼?」女孩瞪著他。
  
「之後我再幫妳想辦法,現在我先送妳回家。」他低身拎起包包。
  
「不用了!」話完裘莞君頭也不回地衝出辦公室。
  
「裘裘!」徐璽臣連忙追出。
  
碰!碰!辦公室的大門連著被兇狠地甩了兩次。
  
叮咚,只見裘莞君奔出店門口,徐璽臣正想跟出,經過餅乾架時一個甜美的聲音卻阻止了他的步伐。
  
「勸你還是不要追的好。」
  
轉過身,只見白以夜正施施然地用手指將一包大號蝦味鮮的彎曲角角理平,她沒有看他,逕自說道:「你這個人吃軟不吃硬,等她發現這一點的時後,你想拒絕就更難了。」
  
「什麼?」徐璽臣驚訝地看著她。
  
「除非你決心要幫她,要不然她要去哪裡都不關你的事。」
  
叮咚,又有客人進來了。
  
「歡迎光臨。」白以夜迎了過去,走開前留下一個既溫柔又優雅的笑容。
  
卻從那鏡片背後發現一抹再冷漠不過的光,徐璽臣不禁打了個哆嗦。




  原來,她是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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